寻谣记
读罢王烁画的《寻谣记》的最后一个故事,看着书里头的人们一张张唱着歌的丰盈的笑脸,我自己笑得满脸眼泪。
“白雪下满了大地,老松树披上了白外衣,今年最后的夜晚,让我们尽情地欢唱,歌唱这最后的一夜,我们又长大一岁……”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而打动,是那质朴的歌里传出来的那单纯美好的冬天以及对未来单纯而美好的憧憬吧,是那歌里流淌着人们在一起的那种真挚的快活吧。真的是太快活了,快活得让只是在看书的我都觉得被感染。
我好像忽然就很理解了父亲从前表达过的对过去那个质朴时代的怀念。
我小时候生的生活也一样地热络过。
小学以前,我生活的大院子里头大人小孩儿都认识。平时我们小孩儿常常聚在院子里玩儿,等到傍晚,天刚暗下来,有的家的大人就会从阳台窗户探出头来,吆喝着,“XXX,快回家吃饭啊!快回家啊!”,我们小朋友们就会像一群小鸟一样散开跑回家去。
我爸前几年还念叨过一次,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回他骑着大二八横梁车去接我放学回家。同院儿的四个小屁孩儿一起挤上他的自行车,前面横梁载两个,车后座儿再驮两个,他就乐颠颠晃悠悠地把我们都载了回院儿里了。
那时候院儿里每年过年都还有文艺汇演,好多人都参加,表演当天,有好些个还要画上红脸蛋儿,穿上大花袄,可喜庆可热闹了。
后来上小学,有几年住姥姥家。姥姥打麻将的牌友们,都是开着窗子隔着马路喊话的。我也弄不清我姥姥耳朵怎么那么尖,老远就能在北屋听到南阳台外头阿姨的喊声。
“老李太太!老李太太!你在吗?”
“在啊!”
“三缺一啊!来玩儿啊!”
“好!”
上了中学我就野多了,一大帮人天天凑一块玩儿,篮球场游戏厅台球厅逛公园压马路,又或者到同学家一起打游戏看动画片儿。
有时候我们还一起去老师家。有一年是个刚毕业长得特别像徐静蕾的李老师当我们班主任。我们几个女生就趁周末跟老师约好去她家玩儿。玩儿什么记不清了,我就记得我们老师的眼睛特美,亮闪闪的。
想起过去啊,就觉得现在的身边,太冷清了。
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可能连对门儿的邻居都未必认识。
曾经的同学,哪怕住在一个小区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儿。可能要靠着外地有哪个同学来,一起聚会才能见上一次。
以前上班的时候,跟同事们也都不错,但大多数时候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系。
客户就更难了,我好像很难在某种利益交换之中找到真正的亲切。
还记得有一回,领导让我去跟老同学们联系联系,他说“你上学时候人缘那么好,你找他们多聊聊啊,看看能不能有点啥合作”,我嘴上“哦”着,心里却排斥得很,那些我曾视为非常简单的情感我就是不想“动”。
现如今往来最多的,反倒是娃同学的妈妈们,大家有很多生活上的共鸣,更容易引起情感上的联结。但想找人出去一起玩儿,也还是不那么容易。
长大以后,就很少有那种朴素的“在一起”的时刻。比如可以一起喝点小酒,聊些有的没的,说到高兴了,就什么“秘密”都搂不住都说出来。那种感受很微妙很快活。
更难的是,有一群人在一起,能一起唱着朴素的歌,有心的链接,有朴素的快乐。
但,我在小河的童谣计划之旅的视频里,反复看到了感受到了那种朴素的快乐。
可真好。
《寻谣记》里,有很多关于的老人。
我们这个时代对待“老”是有回避的。媒体每天层出不穷的是各类明星的八卦新闻,是育儿经验,是永无止境地商品宣传。但很少见到关于老人。即使有,很多时候也在抱怨,抱怨老人的落后跟不上时代,抱怨老人对我们的不理解。
可书里,让我看到一个又一个真实温暖又可爱的老人。他们所经历几乎每个人回首过去,都能说出一大摞苦难的生活,但他们讲得风淡云轻,苦难中又有欣慰和一丝丝可爱。
我们也会老啊。到时候,我们还走得动嘛?到时候我们会是在公园里的合唱团,还是舞蹈团呢?我们会有伴儿嘛?会有人听我们讲话吗?
自从知道“寻谣计划”,我就老听寻谣计划里的歌,看里面的视频。我从那歌声里,好像得到了跟过去岁月的联结,得到了很多的安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在歌声里流动着,那是一种“活”的力量。
有一天我在朋友圈里转了那首《火萤虫》。只有承来姐姐回复了,她说“想起了已故的老人”。我特别开心她给我留言,那是一种难得的共鸣。
现在,我家娃也会时不时哼起这个歌,听他唱的时候,就像一个旧时代和此刻可以连接在一起。
最近看小河又发布了去西北的“寻谣计划”,希望他和他的团队能够越来越顺利,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甚至参与到寻谣计划来。
大家也听听吧,老童谣,真好听,真美好,真简单,真快乐,真温暖。
大家也常常一起聚聚吧,卸下那些伪装的面具,喝酒聊天唱歌跳舞怎么都行。我们每个人,都还是需要与这个世界、与他人产生联结,真诚的联结。
愿我们的生活,都能够得到朴素的快乐。